10.14.2017
一場秀的成敗，背景配樂似乎更能掌握模特上服裝的價值
當模特身著白色荷邊洋裝走出秀場，背景配樂的琴鍵聲荷著沙沙作響的定拍，似蜜蜂散播著明年春夏的花粉，色蝶則翩翩起舞，一片生氣盎然中渲染著初春的活力，女性時裝的新力量。突然間，低頻悄悄滲入雙八字形的秀場迴廊，抑鬱的呢喃轟隆在層層堆砌的烏雲中若隱若現，正式進入春尾夏初的梅雨時節。在如此不明的環境裡，模特們仍自信地踩著時代女性的風範，不畏面臨的陣陣風雨，用圖騰符號等設計宣揚著當今多元價值並存的意義。
以上是看了今年巴黎時裝週 Chloe 2018 春夏發表會有感而發的想像，也是透過電影《千禧曼波》中的背影配樂〈A Pure Person〉所勾勒出的描述。如果沒有背景音樂的襯托，每一季的設計就只限於視覺呈現，設計師想和觀眾溝通的內容，就很容易封印在衣服本身，難以跳脫出來，給予藝術創作更緊密的思考空間。
這麼說來，一場時裝發表會的選歌就尤其重要了。對法國人來說，Chloe 選用林強 14 年前的作品並非天外飛來一筆，2001 年電影《千禧曼波》入圍該年坎城影展金棕櫚獎、技術大獎，以前衛電子音樂結合悠長的台式吟唱吸引跨時代族群的關注。坦白講，我在得知消息後，完全震懾了，心情是激動不已，除了讚賞 Chloe 策展團隊精準的選歌品味外，秀場設計和該曲聯想到的影像吻合度極高，從城市地景移地國際時裝舞台，毫不顯違和地融合在不同風格的場景裡。
若談到把在地文化推向國際高度，台灣新銳設計師 Angus Chiang 江奕勳絕對是火侯拿捏最溫順的一位。2017 年秋冬發表以美秀集團的《如果你不愛我為何要娶我》開場，狂騷、奔放、躁動力十足的音樂圍繞「校草愛上花」的可愛主題，造成視覺和聽覺的極致落差。龐克曲風乍看和小學作業簿、學生制服等青澀回憶毫無相干，但仔細一想，如果身處在童言童語的孩群中，好像還真的容易聽見「如果你不愛我為何要娶我」等稚氣的對話。
相隔半年，2018 巴黎春夏男裝在巴黎發表，江奕勳選用了台灣80年代代表獨立樂團1976的〈煙火〉、〈陽光男孩躁鬱症〉、〈80年代〉，用音符築起台灣的社會脈絡、現象及發展，密集轉換投射在整場秀的主角：服裝上，帶起的氣氛相對應增加觀賞者的視覺價值，明確且不吝嗇地告訴全世界台灣存在著哪些「酷」的東西。連《BOF》的編輯群也從音樂的角度為這場秀下了一個漂亮的註解：「2018年的春夏系列是這位設計師對寶島台灣的一首讚歌。」
若要選今年最令我驚豔的秀場配樂，Cigarettes After Sex（事後菸樂團）和 Calvin Klein 2018 的春夏合作可真出乎我意料。持著迷幻浪漫主義，事後菸樂團將男女戀情刻畫深入，挟著爛漫和隨意，〈K〉、〈Apocalypse〉兩首新專輯的作品就這樣迴盪在紐約時裝周上。Calvin Klein 新任創意總監 Raf Simon 詼諧地將世人對事後菸樂團音樂的害羞想像，大膽地架移到伸展台上，結合以「美國恐怖故事」為靈感發想的主題（關於 2018 SS 完整的介紹可點此），挑動觀眾的神經線，難過多位資深樂評人聽完他們的歌後同時提到：「Cigarettes After Sex 的音樂有將人帶入真實場景的魔力。」雖然這回把場景拉到粉碎美國夢的黑暗歲月，但 Raf Simon 藉由音樂和藝術家（Andy Warhol 等現代普普藝術家）的創作還原傷疤，正視並緬懷這些拼湊出來的歷史悲劇。
秀場上，當視覺和聽覺同時被開啟的那一刻，除了美的感官融合，更像是設計師對觀眾的親暱傾訴，將自己彙整後的情緒，負責且溫柔地交付給觀眾，如此才算是搭建創作者和觀賞者平等的溝通管道，減少「曲高和寡」的可能性發生。再者，大家彼此分享「經過刺激、消化後的想像」正是每位創作者樂見的社會反應，除了擴大對公共藝術的討論空間外，讓時尚庶民化、普及化，才有可能提高社會整體的美學品味。
雖然從音樂的角度探討服裝秀的呈現，似乎狹義了些，但當設計師們的創作主題圍繞著某些「理念」運轉時，想法單獨由視覺承受就有些沈重了。一場秀的成敗取決於如何有效平衡各種感官刺激，而配樂就是襯職綠葉的角色，帶領觀眾進入設計師的異想世界，視為暖身迎接接下來的視覺衝擊，而下一步，就輪到你發揮想像力了。
Editor / Antony Photo / Vogu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