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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0.2020

無需語言，用氛圍感動人心的音樂藝術家 —— 專訪饒舌歌手 PONY5IBE

嘻哈音樂誕生至今也已經有四十多年歷史，不過真要說在全球流行且大放異彩，時間可能也才十多年左右；嘻哈在亞洲地區的蓬勃發展，甚至是近幾年才被更多人喜愛上。而在台灣的新生代饒舌歌手中，PONY5IBE 絕對是備受關注與期待的人物之一，前三張 Mixtape 總共僅花費九個月時間就完成並發佈，而其中的《5IBE》EP 更是成為了他獲得不少關注的成名專輯，想必許多人也是在聽見《GENTLESCUM 紳士敗類》而認識 PONY5IBE 的吧！

睽違多時沒發新作品，PONY5IBE 終於在近日接連釋出〈SPACE A_INTRO: TERRA INCOGNITA〉，以及與陳嫺靜合作的〈THEY SAID〉兩首單曲，同時宣告最新專輯《自由之地 TERRA INCOGNITA》已經完成。PONY5IBE 這一次的回歸，不僅是因為終結了許久未有新作的等待而感到興奮，同步而來的還有全新音樂風格以及形象、視覺概念，如此的突破令人不禁對《自由之地》感到相當好奇。藉由今次的機會，MIXFIT 與 PONY5IBE 和他的兩位製作人夥伴 J.4aller、Neil YEN 進行了一場暢談，除了一窺 PONY5IBE 更多秘密，也深入揭示其專輯創作理念。

（以下訪問簡稱 MIXFIT－M；PONY5IBE－P、J.4aller－J、Neil YEN－N）

認為自己是個全面的人

對一個人產生印象，除了與本人面對面接觸以外，名字便成了一個很重要的橋樑，而「PONY5IBE」這個名字，確實有一定程度讓人想要了解其由來。PONY5IBE 表示自己學生時期有段時間異性緣滿好的，因此身旁朋友就開始叫他 Little Pony，帶有小種馬的搞笑意味，但當自己開始玩音樂並想著要有一個藝名時，便索性將聽起來比較不酷的 Little 字眼剔除而留下了 PONY；同時，他認為自己是個很重感覺、氛圍的人，因此在 PONY 後面加上了 Vibe。

「5 在宇宙中帶有全向的意思，因此我把 Vibe 的 V 改成了 5，除了字面上比較特別以外，也符合我認為自己是個不受框架拘束而且全面的人。」

對於非常重視「感覺」的 PONY5IBE 來說，Vibe 真的是最重要的事，「我是個很靠感覺做事的人，氛圍不對我就不會想做；但如果感覺對了，不管我在哪裡都會去做那件事。」他認為自己是很跳躍性思考的，同時也是個矛盾而且思緒複雜的人，「我可能每一刻的想法都在變、每一個禮拜的情緒都在變，常常下一秒想到想做的就馬上去執行。」雖然這樣聽起來缺點是沒辦法在一個狀態下停留太久，不過也因如此 PONY5IBE 才能夠擁有更多元面相的想法與思考模式。

就如同 PONY5IBE 先前發佈的多張 Mixtape 以及新專輯《自由之地 TERRA INCOGNITA》一樣，嚴格講起來作品的推出時間都間隔不算太久，卻能夠有如此不同的風格與調性，由此亦可看出 PONY5IBE 那不受限的脫韁想法與多變思想。

遇見高中導師，成為進入饒舌音樂的重要契機

傳遞自我想法的方式有非常多種，而「音樂」當然就是其一，也正好是 PONY5IBE 最喜歡的表達渠道。從小學開始 PONY5IBE 就有學過二胡與西洋樂器，似乎與音樂的緣份冥冥之中早已展開。直到國中時期，想徵選熱音社樂團主唱卻落選的 PONY5IBE 無意間聽到饒舌歌手 Nas 的歌曲，便深深被這種樂風給吸引，隨後就是一連串的改歌詞、作曲，用自己的方式去投入這個全新的興趣。

或許真的是緣份作祟又或是命運的安排，PONY5IBE 的高中班導師就是 OG 級的饒舌歌手 Warren，「我當時雖然會自己作歌，但根本還不曉得饒舌是怎麼一回事，所以我就會給 Warren 聽我的作品，請教他很多關於饒舌音樂的知識與唱法，才開始慢慢了解創作歌曲的架構是什麼樣子。」PONY5IBE 回憶道。而且，只要有表演的機會 Warren 便會帶上 PONY5IBE，讓他增加更多實戰經驗與見世面；若要說我們現在能夠見到 PONY5IBE 在饒舌圈闖蕩，Warren 無疑就是一個非常好的啟蒙貴人和轉捩點。

靈感來源都是做夢來的？

每個音樂人創作時，難免都會遇到缺乏靈感的碰壁期，不過對 PONY5IBE 來說，他並沒有太多這樣的困擾。饒舌是他傳遞、表達自我最直接的一種方式，加上思緒綿延不絕、想說的話和想做的事那麼多，從中便會得到許許多多的靈感。但 PONY5IBE 卻也提到了其實很多他的靈感來源都是做夢而來的，如此玄妙的事，讓人不禁想繼續聽下去。

「我很多歌都是我做夢來的，像某天我突然睡醒，雖然忘記做了什麼夢，但當下我就瞬間知道我要做什麼，這種感覺很難形容，可是我真的很常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聽著 PONY5IBE 講述的當下，感覺到他彷彿是生活在另一個維度的錯覺，接著他繼續補充：「所以我覺得很多事情，都是時候到了自然會有答案出現。」

不認為自己是 Emo Rapper

猶記當初首次聽見 PONY5IBE 的音樂以及特立獨行的 MV 樣式，就已經無形中被吸引，而編輯相當喜愛的《紙飛機》更是給了我一種該好好把握美好時光的感受，就像紙飛機在空中飛行的時間短暫卻很美好。PONY5IBE 的作品大多都給人很重的情緒感，有時甚至是整首歌的感覺大過於歌詞的部分，因此許多人提起 PONY5IBE 時，會將他定位在 Emo Rap 的範疇，然而對此，他自己則是說：「我覺得超級沒有」。

Pony5ibe · Pony5ibe - I'm Just Broke(intro)

他說大家會有這樣的印象在，最大原因可能是因為第一張 Mixtape《Broke》確實是非常 Emo 的，那時的狀態有很重的憂鬱情緒在，不過從《5IBE》開始，憂鬱感減弱了，雖然作品整體氛圍感還是比較重，但 PONY5IBE 並不會把自己歸類在 Emo Rapper，他說：「我可以做滿多不一樣感覺的作品，只是可能大部分放出去的作品都是偏向了 Emo 一些。」

其實說到這裡，XXXTENTACION 便從編輯的腦海中浮現，XXX 同樣也給人一種憂鬱的氣息，音樂作品氛圍感重，除了饒舌以外還跨足製作了許多不同風格的音樂，而 XXX 正好也是 PONY5IBE 很喜歡的饒舌歌手之一，兩人似乎就是用類似的模板刻印出來的。「我以前曾經聽 XXX 的歌聽到哭，雖然我當下並不知道他在唱些什麼，或許這就是氛圍所帶來的力道，也是我覺得氛圍很重要的原因吧！」PONY5IBE 補充道。

「真實的表達自我，不刻意追求完美」

延續上述所提，XXXTENTACION 的歌讓 PONY5IBE 了解到與其執著在把歌做的有多完美，不如將最真的情緒放進去、把自己融入到歌裡才是他所追求的。不喜歡被制式框架綁住的 PONY5IBE 說：「我不會因為現在業界的音樂調性是怎樣我就去附和它，對我來說音樂『好聽』最重要，如果有些地方沒有達到大家所謂的標準，我也覺得無所謂，重要的是現在在做的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饒舌並非炫技，重要的是內涵

曾經有一段時間，PONY5IBE 規定自己每一天都一定要完成一首歌，包含錄音，他表示當時自己其實是有點走火入魔的狀態，會去鑽研各種技術，還有像是 flow 安排、練習快嘴、練習唱慢歌，他是在這樣不知不覺的情況下練就了基礎，不過現在 PONY5IBE 並沒有這樣了。「這對我來說一定是好事，但我後來發現，做音樂不是要整天炫自己的技巧，沒有人想看，你想傳遞什麼比較重要、你想要影響聽眾什麼比較重要。」

「所以我後來覺得好好生活比較實在，不是整天窩在家裡狂弄音樂，而是多跟大家接觸，過想過的生活。」PONY5IBE 認為，生活可以懶、可以亢奮、可以難過、可以開心，每一分每一都細心品嚐的話，就會有很多想講的事情。「當然基礎還是得練，但不必到走火入魔的狀態，懂的抓住那個平衡很重要。」

「做音樂並非炫技，你想傳達什麼內容給聽眾才是更重要的。」

除了饒舌，也聽很多頻率音樂

廣泛地吸收各類型音樂，對音樂創作者來說會是非常重要的一環，除了平時最常接觸的饒舌以外，PONY5IBE 說自己也喜歡聽沒有人聲的頻率音樂。「我覺得頻率音樂是很容易讓人用心去感受的，有時候我會覺得不一定要唱，就讓音樂自己去表現，加入了人聲反而變得多餘。」

PONY5IBE 拿了新專輯《自由之地 TERRA INCOGNITA》的 Intro 歌曲來舉例：「我的專輯製作人為 Intro 做的純音樂，頻率就已經很對、很好聽，所以我覺得不用再硬加入我的聲音進去，等到對的點再開始加入就可以。」確實，整首 Intro 大約到了中段 PONY5IBE 才開始唱，前面很長一段的純音樂，更多的是希望可以讓每一位聆聽者聽出屬於自己的感受。

▲左：Neil YEN、中：PONY5IBE、右：J.4aller

PONY5IBE 這一次在製作的新專輯《自由之地 TERRA INCOGNITA》時，找來了兩位好友兼專輯製作人 J.4aller 和 Neil YEN 一同操刀，花費超過數百小時，打造出三人都非常喜歡的專輯作品。Jony 與 Neil 都是在網路上以網友的身份與 PONY5IBE 認識，隨後才因為有越來越多的音樂交流而更加熟識，至於會組成今回的製作陣容，PONY5IBE 則說道：「我覺得要一起做一件事情，頻率對非常重要。要理解我很難，因為我做音樂的時候很瘋狂，除了跳躍式思考，還會講很抽象的比喻，但他們兩個理解我，我也理解他們，這樣一來一往大家有個各自的解讀方式，同時又可理解彼此想要的感覺。」

一趟通往《自由之地》的冒險旅程即將展開

關於新專輯，想必 PONY5IBE 是有非常多要說的話想透過《自由之地》傳達，但何謂自由之地？PONY5IBE 說：「TERRA INCOGNITA 是古拉丁文，意思是未知的土地，代表著人類還沒探索過的地方，也就是未知之地，我把祂稱為自由之地，因為未知的無框架就是最自由的狀態。」所以我們的首要任務，便是專心的好好聽歌（笑）。

如果有率先聽過了〈SPACE A_INTRO: TERRA INCOGNITA〉以及〈THEY SAID〉兩首歌曲的朋友，應該也都有感受到 PONY5IBE 似乎有想說的故事，但現在只是開始的一個起頭，故事重點還在後面尚未釋出的「未知的領域」。《自由之地 TERRA INCOGNITA》共會有 13 首曲目，從專輯最初的 Intro 到最終的 Outro，會漸漸的從一片虛無逐漸找到具象化的解答。

M：關於〈SPACE A_INTRO: TERRA INCOGNITA〉，你們可以解釋一下當初的製作過程與想傳遞的想法嗎？

J：「我當時問 PONY5IBE 新專輯想怎樣呈現？他說希望可以像是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那裡是一個非常非常白色、什麼都沒有的地方，像是一切的開始。因為 Intro 其實是我製作的，所以這首歌呈現的感覺與整張專輯的概念很雷同。」

P：「很多人聽到 Intro 這首歌，會回想到自己以前到現在的成長過程，你錯過哪些事情、有哪些事情是遺憾的，我覺得大家在聽這首歌的時候可能會有這樣的感覺，所以我才說大家聽完會知道自己是誰，你會知道現在到底是不是你想要的自己。我相信每個人感受到的都不太一樣，每次聽的感覺可能也都不同。但都一定是百感交集。」

目前新專輯釋出的第二首歌曲〈THEY SAID〉，是 PONY5IBE 首次與陳嫺靜的合作，兩人雖然先前就已經認識，也差點要率先在陳嫺靜的《Call In 計劃》裡合作，不過因緣際會之下，則是在《自由之地 TERRA INCOGNITA》裡終於合體。

PONY5IBE 說〈THEY SAID〉製作過程耗時不短，但自己意外的發現與陳嫺靜的聲音很合，因此可以玩出許多有趣的成果。不過目前 PONY5IBE 認為現在透露〈THEY SAID〉想要傳達的理念稍嫌太早了些，等到整張專輯發佈且聽完之後，就會大概知道他想要表達的到底是什麼。

▲圖片來源：@maumauchiu

M：《自由之地 TERRA INCOGNITA》中，你們三位有各自最喜歡的歌曲嗎？

N：我喜歡專輯中間的一首歌，最中間那首歌是 PONY 跟 J.4aller 做的，我很喜歡，因為那首有著很極簡的元素，但聽起來很宏觀。這首歌的鼓聲，聽起來的感覺就像是把手溫柔地打進水裡，但從另一邊出來卻是很浩瀚、很有力量的。

J：我喜歡 Outro，因為這首真的非常厲害，是我編的背景音樂、Neil YEN 編鼓，這首也是我們第一次合作的歌。Outro 完全是很概念性的，但實際上又並不那麼抽象，整體非常具有張力，而且它是專輯裡的旅程終點，會將整張專輯具象化，所以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P：我最喜歡的是 Intro，這是我心目中的第一。就像靈魂最初是意識形態、是最開始的時候。我覺得專輯裡面最不沒有框架的就是這首歌。

不要懷疑自己，堅持自己所認為的

或許很多人在聽到〈SPACE A_INTRO: TERRA INCOGNITA〉與〈THEY SAID〉的時候，會有種不太了解是怎麼一回事的狀況出現，或是其實已經從中感受到一些想法，但又懷疑自己是不是誤解了 PONY5IBE 想傳達的意思？對此，PONY5IBE 表示：「不要懷疑你自己，如果你覺得是對的，那就堅持下去。這些都是沒有標準答案的，你認為是什麼樣那就是什麼樣。」

接續著「懷疑」這樣的話題，PONY5IBE 和 J.4aller、Neil YEN 也同時談及了對於台灣樂迷的看法。他們認為，台灣樂迷的素質有在提升，但很多人還是會有一種「懷疑自己」或容易「被影響」的狀態。PONY5IBE 舉例著說：「就好比今天你聽了一個歌手的音樂覺得很好聽，但周遭的人都覺得不好聽的時候，你就會開始懷疑自己的 Sense，會動搖自己心中對那位歌手的喜歡程度。」此時 Neil YEN 也補充：「除此之外，我發現很多人可能會因為身旁的人都在聽某一種類型的音樂或某些音樂人的歌，而自己也開始聽那些可能自己沒那麼喜歡的歌，就為了表現出跟大家有一樣的品味。」

聽完他們所述，其實編輯也恍然大悟，確實這種平常沒有特別注意到的現象是有在發生的。聽音樂本該是一件快樂跟開心的事，若連這樣都要懷疑自己或委曲求全，那真的是太可惜了。

「如果你喜歡，那就去堅持；如果聽歌有帶給自己一些感受，那就去相信，不要懷疑自己。」——PONY5I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