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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聊奈．沙馬蘭（ M. Night Shyamalan ）編導的電影《敲敲門》（Knock at the Cabin），我們就勢必得先回頭看看他過往的大多數作品才行。


基本上，除了他後來早已不像過去那麼著重的逆轉結局以外，其實從他的成名作《靈異第六感》開始，一直到接下來的《驚心動魄》、《靈異象限》、《陰森林》、《破天慌》、《地球過後》、《探訪》與《詭老》等大多數作品，幾乎都以家庭關係作為電影最主要的情感主題。


因此，不管他的電影從表面上看起來是什麼類型，其實本質上都可以被歸類為家庭片。就算是超級英雄題材的《驚心動魄》，以及描述外星人入侵地球的《靈異象限》，都在這種其他導演可能會拍成滿滿特效的娛樂大片的情況下，被他以獨特角度聚焦於主角的家庭關係上頭，藉此反映出現實世界的家庭可能會遇到的種種困境，以及他們如何克服的相關經過。


這回以「世界末日」作為題材的《敲敲門》也同樣如此，劇情透過兩名男同志與他們養女組成的家庭，被迫得要有一人自願犧牲，才能阻止世界末日降臨的安排，為奈．沙馬蘭的家庭故事集增添了一個全新篇章，從這個奇特的角度，隱喻了同志家庭可能會在社會上遇到的某些問題。


基本上，倘若你是對《聖經》內容有些認識的人，就會更容易進入到《敲敲門》的故事設定裡，甚至在電影才進入正題不久後，便提前察覺闖入主角他們家中的那四名神祕人，其實象徵的便是後來劇情也有解釋，出自〈啟示錄〉中，與世界末日息息相關的天啟四騎士，甚至就連他們聲稱即將發生的災難，也與聖經內容有著密切連結。


所以，如果從這樣的角度來看，像「為什麼會是這家人？」或「為什麼非得要他們自願犧牲」等故事裡並未解答的疑問，其實也原本便是不需要解釋的問題。因為，若是從宗教觀點切入，我們便會知道這一切均被設定成神的意旨，其中必定有某種超越我們認知的道理，又或者是一種對於人類信仰的究極考驗。


甚至若是自電影設定的家庭主題來看，這些問題的答案也同樣無關緊要。真正重要的，始終還是這家人面對整起事件的反應，以及他們會做出怎樣的決定，同時這一切又會為他們帶來哪些影響等問題。


有趣的是，在多元成家的議題方面，《敲敲門》其實有點讓人難以確定故事究竟是反對多元成家，又或者正好相反，是一種針對恐同人士而來的奇妙諷刺。如果從故事表面來看，世界末日這樣的相關設定，彷彿是在說像是這樣的多元家庭關係就是一種危害，得要分崩離析之後，才能維護這個世界好好地運轉下去。


但要是我們換個角度再去思考，便會發現那四名闖入者不得殺害這一家人，只能以自己的死亡，甚至是自身家人的安危來動之以情的相關安排，則簡直就像是某些宗教信徒與恐同人士的情緒勒索，說穿了就與現實中一些「這樣我要怎麼教小孩」或「這樣違反自然法則，會導致人類滅亡」的說詞簡直如出一轍。


而《敲敲門》就這樣巧妙地站在這兩種相反的可能性之間，使這部份雖然像是一種諷刺，但若是從「信仰」這個主題來看，卻又好像是在捍衛那樣的傳統價值觀，最後則變成好像怎樣都說得通，有一種端看觀眾想怎麼解釋的感覺，是以在評價方面，也可能會因此變得較為兩極，不管是支持或不支持多元成家的人，都有可能朝與自己立場不同的角度去解讀這部片，因此反而給出一些負面評價。


但要是你問我的話，我個人還是寧可相信《敲敲門》就是一則諷刺式的寓言，讓我們看見這個家庭如何無端端地變成了一種祭品般的存在。就算他們只盼望能彼此廝守，卻也還是會因為這世界上的其他觀點而陷入困境，甚至是導致他們出現分歧，為原本美好的家庭，就這麼鑿下了一道道令人隱隱不安的裂痕。


所以，雖說不管是「信仰」主題，乃至於把世界滅亡的危機給聚焦在一個家庭上的手法，會讓人覺得《敲敲門》與《靈異象限》較為接近，但要是我們從一切只是一種諷刺的角度來看，則會發現這兩部作品的相似之處其實也只僅限於外在層面，內在主題則幾乎可說是完全不同。


但不管怎樣，《敲敲門》都是一部頗具娛樂性的電影，整體氛圍比起驚悚來說，其實更接近於懸疑一些，讓你從頭到尾都會十分好奇那四名闖入者口中的世界末日究竟是真是假，然後這一家人又會做出怎樣的抉擇，讓整起事件迎來如何的結局。


當然，你要說《敲敲門》在主題方面有點取巧也行，因為這電影確實可以讓人同時朝兩種不同方向加以解讀。但平心而論，這樣一種遊走在解讀邊緣的方式，也確實是《敲敲門》一個拿捏精巧，令人不禁佩服的獨特之處。


而且不可否認的是，無論我們究竟會選擇用怎樣的方式來解讀這部電影，那個家庭的成員，之所以會在考慮犧牲之間猶豫不已，其實也正代表了他們之間的愛是如此地千真萬確，同時也為一切披上了一層哀傷與無奈的濃烈氣息。

就算多麼想遺世獨立，遠離所有喧囂，但隨時隨地，敲門聲都有可能還是會忽地響起，讓人察覺世界的殘酷，又或者是他人眼中不可摧毀的規範，原來還是始終如影隨形，隨時有可能侵門踏戶而來。
而這，不也正是另一種個人末日般的處境嗎？

預告：













Text / 出前一廷
Editor / Per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