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巷子裡有一間咖啡廳,晚上九點後才開,就開四個鐘,它叫旁邊(Beside)。 

 

在 Vol.008 Dita 推薦了旁邊作為下一位時,坦白說我是既興奮又緊張的心情,一來,旁邊的老闆豆子,是個脾性古怪的人;二來,我曾經去過,也知道豆子是個有在寫字的人。當接收到回覆「好」之後,緊張之情更加無以名狀,於是,我傳了個訊息告訴他:「找一天我直接去店裡聊天吧!」    

沒有訪綱,沒有約時間,純粹閒聊的一個週末夜晚,豆子分享了一些他那天的心情。 

旁邊是一個地方

「店要活下去,就會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模式。」要我說旁邊是個很酷的地方,至於那個「酷」是什麼?或許是一杯咖啡,一間廁所,一本松本大洋,建構出我所認為的「酷」,卻絕非閱讀到此篇文字的你所能與我感同身受的。提出訪談要求時,豆子用了我不意外的方式告訴我說:「我認為的好,跟你的好,跟被播送出去的好是截然不同的。」簡言之,言語跟文字是有限制的,一旦旁邊被訴諸於文字而表現出來時,似乎就不是這麼有趣了。因此,我會這麼告訴你:「旁邊是一個地方,那邊有好喝的咖啡。」 

一杯咖啡的內裡

好喝的咖啡是什麼樣的?同樣存在於個人味覺經驗中,儘管我不是個懂得品嚐咖啡的人。對我來說旁邊的咖啡喝的是加了心思、加了氛圍、加了豆子的咖啡,好喝。基本上,豆子從不賣弄咖啡任何相關知識,在他選豆、烘豆、煮豆等既定步驟裡,無疑地他灌注了某種東西在這杯咖啡,那東西是只有豆子才知道的,卻能讓我,甚至是三個性格不同的人都喜歡那一杯咖啡。

賺到無形的東西

看到這裡,螢幕前的你多少會納悶「看來豆子不想賺錢啊,那旁邊要賺什麼?」豆子坦言,他想賺的是無形的東西,可能是聊天、可能是電影,也可能是人與人間的分享時刻,如同我介紹 D.O.C. 連載給豆子時,他與我聊著關於 D.O.C. 的可能形式,素材的表現方式以及如何灌注某些東西在裡頭等各種想法。豆子想用的是一種互相賺到的方式,來經營這四個小時,只不過這賺到的東西不是錢罷了。

廁所裡的打卡鐘

途中我們插入了許多林林總總的話題,好比旁邊廁所裡的那台打卡鐘,原來是為了致敬一位行為藝術家——謝德慶(註1),豆子在講起他時,言語間是認真在敬佩的。「他是永遠沒辦法超越一個人」,而這台打卡鐘所致敬的則是謝德慶老師曾經的一個作品「打卡」每小時打一次卡,代表他最長的睡眠時間是 59 分鐘。對豆子來說謝德慶是一個無法超越的人,也是他認為做作品、學藝術的一個終極目標。

註1:謝德慶,美籍台裔行為藝術家,廣為人知的五件一年表演轟動全世界,1978-1979(籠子)自囚於木籠一年;1980-1981(打卡)每小時打一次卡,一天24次,一年;1981-1982(室外)不在任何有屋簷的下方,一年;1983-1984(繩子)與藝術家琳達.莫塔諾用一條8英呎長的繩子綁在一起,一年;1986-1986(不做藝術)不談,不看,不碰藝術,一年。而後,1986-1999(十三年計畫)做藝術但不發表。

業餘的壘球隊投手

幾次 D.O.C. 下來,你會發現每個人幾乎都有個身份存在,據我所知豆子他寫字、拍片也煮咖啡⋯⋯,要以一個明確的身份定位他似乎很難,雖說他也不想。他總是用各種不同的形式來表現他現階段腦子所想的,可能是文字,可能是影像,也可能是畫畫,甚至說我手中的這杯咖啡,也因此,硬要說個身份的話,他用了個精確而模糊的答案告訴我:「業餘的壘球隊投手。」

不預期的生活

誠如先前我說,旁邊想帶給人們的是俗稱的交流,如果說旁邊的空間是個骨架,而豆子煮的咖啡則是個介面,那麼,又會碰撞出些什麼東西?這東西,對豆子來說則是一種不預期卻又期待的生活模式。吧台裡,豆子看著各種人與人之間的生態,他與他們,他們與他,聊著,說著,分享著,他接觸著生活裡不同的領域,透過自我廣度的涉略,靜下心來將之昇華、內化、自耗,且當這些東西被提煉後,用得上就用,用不上對他來說也是無所謂。 

慢慢的生活著吧 

「慢慢地生活著吧!有什麼就去遇見。」在他眼裡每一天都不一樣,如同每一杯咖啡都是,不斷出現的連結是有趣的,這也是他認為生活裡最有意思的地方。好比當你們見到這連載已是一個禮拜後的事,有一天你真的去了旁邊遇見豆子,他那時聊的,或許跟這一天的他又會有些許不同之處。

攀岩是種信任遊戲 

深夜時分,想聊什麼並未刻意擬定,當然前後的關聯亦非你瀏覽時的順序。聊起了攀岩,豆子說攀岩不是種運動而是個信任遊戲,是讓你瞭解自己的一種過程,也是種自己腦袋與身體對話的時候。「你真的了解你的身體嗎?」他認為攀岩是種完全顛覆腦袋可以控制身體的一種自以為是的觀念,他說:「在身處於『極限危險』的狀態下,身體為了保護自己,是不會聽腦袋的指令的,這也是在『昇平狀態』的我們不會感受到的驚人事實。」而其中的意念唯有親身試驗過方可領悟。又為什麼聊攀岩?純粹是突如其來的一個分享。

藝術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藝術是什麼?」我問。「我根本不知道啊!」豆子答。話題穿插著,我們聊世人一知半解的「藝術」。他說當他決定要學藝術之時,便戴起了藝術的眼鏡去看這世界,這世界便會透過藝術的眼鏡進入他的腦子裡,而這眼鏡必須有遮色片、篩選、反芻跟內化才行。對豆子來說,藝術是模模糊糊的,在他學習的過程、生活、社會化後的經驗加上思考以後,模模糊糊地自認為對藝術有個憧憬跟嚮往而已。

微妙的動態平衡 

「如果藝術是種追求、生活感,每個人都是藝術家,但如果對藝術有某種嚮往,那我現在就不是個藝術家。」從不輕易定位自己的他,也絕不敢讓別人來定義。他只知道在那裡面有個微妙的動態平衡存在,那是藝術帶給他的。就如同旁邊的樣子,模模糊糊的,卻有著一股微妙的平衡在裡面。

與自己的對話 

閒聊接近尾聲,我的收穫化作眼前的你所見的一字一句,然而,在他這些分享的言下並沒有之意,也無需刻意去解讀些什麼,就是純粹的喃喃自語吧。正如他最後所說,今天所聊的不過是種當下的思緒排放,也可能是在與自己的對話,整理自己的時刻,一句「收工,謝謝大家」我們結束了今天。               

   

距離我上次去到旁邊已是三年前的事,對我來說旁邊氛圍依舊,對吧台裡的豆子來說則是天天都不一樣。旁邊十一年了,搜尋引擎上關於旁邊仍舊寥寥無幾,咀嚼著豆子今天的腦中排放物同時,我問及下一位他所推薦的人選之時,豆子指向我說:「你啊

Lig Lin,一個存在於紙本與網路交接期的編輯,一個發起 D.O.C. 連載,自顧自地覺得有趣的人。 

what is D.O.C.

Definition of Cool,對 Cool 的闡釋,我想憑藉現世代街頭上的人們對於各種領域的專注研究,共同來定義。D.O.C. 不走虛張聲勢的淺談即止,亦絕非帶你走向流行前線,藉由人與人的連結來延續下去。透過那些人,去講述各自領域裡獨到的見解;透過這些人,去告訴我們下一個,他也覺得酷的人。  

Editor / Y.J 

Text / Y.J 

Photo / 郭芳維 

Design / John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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